汪途提示您:看后求收藏(第350章 钢轨上的断骨,钢轨上的五年:三千到存款五十万,汪途,新笔趣阁),接着再看更方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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钢轨在正午的毒日头下蒸腾着扭曲的热浪,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沥青。阿达克脊背上的工装早已被汗水反复浸透,又被骄阳烤干,结出一层白花花的盐渍,紧巴巴地箍在身上。每一次弯腰,每一次挥动沉重的扳手拧紧鱼尾板螺栓,都牵扯着那片僵硬粗糙的布料,摩擦着皮肤,带来火辣辣的刺痛。汗水不是滴落,而是汇成浑浊的小溪,沿着他黝黑而棱角分明的脸颊、脖颈肆意流淌,最终砸在脚下被无数趟列车碾得滚烫发亮的道砟石上,发出微不可闻的“嗤”声,瞬间化作一缕白气消散。

“阿达克!磨蹭什么呢!没吃饭啊?后面车等着压道呢!”工长陈大奎炸雷般的吼声撕裂了沉闷的空气,比调度刺耳的哨音更令人心悸。他就站在路基上方的阴凉里,双手叉腰,唾沫星子几乎能喷到阿达克汗湿的后颈。那双小眼睛锐利得像锥子,死死钉在阿达克和他身边那台沉重的液压器拨道器上。

阿达克动作猛地一滞,手臂的肌肉因骤然发力而绷紧如铁。牙关紧咬,腮帮子上的线条硬得能硌碎石头。不能停,也不敢停。陈大奎的催命符悬在头顶,车间主任在交班会上“保进度、压时间”的咆哮犹在耳边。他深吸一口气,那空气灼热得烫肺,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眼前那根需要抬起调整的钢轨上。他几乎是扑跪下去,沾满油污的手掌死死抓住起拨道器冰冷的手柄,肩背的肌肉块块贲起,将全身的重量和力气都狠狠压了上去!

“嘿——!”

就在那沉重的钢铁部件在杠杆作用下缓缓撬起钢轨的瞬间,一声令人牙酸的、金属疲劳到极致的细微“嘎吱”声,如同毒蛇吐信,骤然在阿达克耳边响起!

声音太短促了,短促到神经末梢刚刚捕捉到危险的信号,大脑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。

“咔——嘣!”

一声沉闷得令人心胆俱裂的爆响!液压器拨道器下方一根承受着巨大应力的老旧承重支杆,毫无征兆地从中崩断!沉重的机体瞬间失去了支撑,带着撬起钢轨的巨大反作用力,如同一柄失控的攻城锤,朝着下方正全力下压的阿达克,轰然侧倒砸下!

阿达克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、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撞在自己的左大腿外侧!那一刹那,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、凝固。他清晰地听到自己身体内部传来的、沉闷而令人毛骨悚然的碎裂声——咔嚓!像一根粗壮的湿柴被硬生生拗断,更像…更像童年时,母亲视若珍宝的那个旧医疗箱,被外婆从阁楼楼梯上狠狠掼在坚硬的水泥地上,药瓶、器械迸裂四溅发出的绝望回响。

“呃啊——!!!”

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终于冲破喉咙,撕心裂肺。无法形容的剧痛,如同高压电流瞬间贯通全身,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、抽搐。眼前猛地一黑,无数金色的星星疯狂炸裂飞舞。世界在他眼中瞬间倾斜、颠倒、旋转。身体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,软绵绵地、不受控制地向侧后方重重栽倒,狠狠砸在滚烫粗糙的道砟石上。断腿处扭曲成一个诡异的角度,鲜血几乎是喷射状地涌出,迅速染红了灰白的石渣和油腻的工装裤布料。

“阿达克!”离他最近的工友老赵魂飞魄散,手里的扳手当啷一声掉在地上,连滚带爬地扑过来。

路基上方的陈大奎也懵了,脸上的凶狠和焦躁瞬间被惊骇取代,煞白一片。他张着嘴,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抽气声,似乎想喊什么,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。短暂的死寂后,整个作业点炸开了锅,惊呼声、奔跑声、对讲机里语无伦次的呼叫求救声乱成一团。

剧痛如同海啸,一波强过一波,疯狂地撕扯着阿达克的意识,要将他拖入无边的黑暗深渊。在那片令人窒息的痛楚和渐渐模糊的视线边缘,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遥远的、闷热的非洲午后。瘦小的他躲在门板后,看着外婆枯瘦的手像鹰爪一样,死死攥着母亲留下的那个褪色的红十字医疗箱,母亲苍白的脸在争执中满是泪水与绝望。箱子摔下去的声音,和此刻腿骨碎裂的声音,跨越时空,重叠在一起,震得他灵魂都在颤抖。

救护车凄厉的笛声由远及近,成了这片混乱工地上唯一清晰的、指向绝望深渊的路标。

消毒水冰冷刺鼻的气味顽固地钻进鼻腔,是洛省铁路中心医院骨外科病房永恒的背景音。阿达克仰面躺着,左腿打着厚重的石膏,被悬吊装置高高吊起,像一件失去生命力的沉重展品。每一次细微的移动,哪怕只是呼吸稍重一点,都会从那被钢铁和石膏禁锢的伤处,炸开一片细密而尖锐的疼痛,顺着神经直冲头顶,让他眼前阵阵发黑。

床头柜上,除了堆放的药盒、水杯,醒目地躺着一把黄铜道尺。尺身沾着没擦净的泥点和暗红色的干涸印记,那是他的血,混杂着巨人城工务段沟帮子车间线上特有的“血锈层”泥浆。1435毫米的国际标准轨距刻度线,在惨白的病房灯光下,反射着金属特有的、冰冷无情的光泽,像一只嘲弄的眼睛。

病房门被小心翼翼地推开,车间主任王有才那张圆胖的脸挤了进来,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、混杂着同情与为难的复杂表情。他腋下夹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文件袋。

“阿达克,感觉怎么样?好些了吧?”王有才的声音放得很轻,带着一种虚假的温和,挪到床边。

阿达克没说话,只是偏过头,空洞的眼神落在王有才脸上,又仿佛穿透了他,落在更远的地方。那眼神让王有才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。

“唉,摊上这事儿,谁都不好受。”王有才叹了口气,拉开椅子坐下,把那个牛皮纸袋放在腿上,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边缘,“公司…安全监察处那边,初步调查结果出来了。”

他从文件袋里抽出几张盖着鲜红印章的纸。阿达克的目光终于聚焦在那几张纸上,像被磁石吸住。

王有才清了清嗓子,用一种宣读判决般的口吻念道:“…经查,事故直接原因系员工阿达克安全意识淡薄,在操作液压起拨道器过程中,未能严格遵循安全操作规程,对设备状态检查疏漏,注意力不集中,导致设备意外倾覆伤人…”

每一个字,都像一根冰冷的钢针,狠狠扎进阿达克的耳朵,钉进他的心里。

“安全意识淡薄”…“注意力不集中”…

工长陈大奎那催命的吼叫,仿佛还在耳边轰鸣——“磨蹭什么呢!没吃饭啊?后面车等着压道呢!”

“车间方面,”王有才的声音还在继续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推诿,“负有一定安全教育管理不到位之责。公司决定,给予沟帮子车间安全考核扣50分处理,相关责任人绩效追责。对事故直接责任人阿达克…”他顿了顿,抬眼飞快地瞥了一下阿达克惨白如纸的脸,“给予记大过处分,处分期18个月。处分期间,离岗参加强制性安全培训三个月,培训期间只发基本生活费。”

记大过!离岗强培!只发生活费!

阿达克的呼吸陡然粗重起来,胸膛剧烈起伏,牵扯着伤腿,剧痛让他额头上瞬间沁出冷汗。他想说话,想怒吼,喉咙却像被滚烫的砂纸堵住,只能发出“嗬嗬”的嘶哑气音。

王有才似乎没看见他的痛苦,或者说刻意忽略了。他放下通报文件,又从牛皮纸袋里拿出另一份表格,语气变得更为“务实”:“这个…是工伤赔偿核算单。按条例,医疗费、伤残补助金这些,公司会承担。算下来…一次性伤残补助金、就业补助金这些加起来,总共是三十一万七千六百块。”他把表格推到阿达克手边。

三十一万?阿达克麻木地听着这个数字。这或许是一笔钱,但代价是一条腿的永久性损伤,是职业生涯几乎被判死刑的“记大过”!

王有才搓了搓手,脸上挤出一个更显为难的表情:“不过阿达克啊,还有个事得跟你说清楚。按照公司安全绩效管理办法,发生责任性轻伤及以上事故,责任人的全年安全绩效奖…是要全额否决扣除的。你去年…加上之前的累积,安全绩效奖这块,总共是二十八万四千三百块。”

他抬起眼皮,目光带着一种虚伪的怜悯,直直看向阿达克:“这钱…得从你的工伤赔偿金里扣回来。”

轰隆!

阿达克只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!比那起拨道器砸下来的瞬间更让他天旋地转!

工伤,他断了一条腿,换来了三十一万的赔偿。

而因为这次工伤,他被认定“有责”,要倒扣回二十八万的安全奖!

层层加码!考核扣分!段里扣车间,公司扣段里!最终这血淋淋的刀,精准地砍在了他这个断了腿的“责任人”身上!

“嗬…嗬…”阿达克喉咙里的声音终于冲破了阻塞,变成一种濒死野兽般的嘶嚎,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荒谬感和滔天的愤怒!他猛地想坐起来,左腿的剧痛却像一道闪电将他狠狠劈回病床,石膏撞击床架发出沉闷的响声。他目眦欲裂,死死瞪着王有才,眼球上布满血丝,那眼神几乎要将他生吞活剥。

“你们…你们他妈…的…”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、从碎裂的骨头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,带着血腥味,“催命的是你们…设备…设备老化…不换…出了事…全他妈…赖我?!扣钱…扣我的血汗钱…赔命钱?!”

王有才被他这突然爆发的、带着血腥气的狰狞吓得往后一缩,椅子腿在地上刮出刺耳的噪音。他脸上的伪善瞬间褪去,换上一种被冒犯的、公事公办的冷硬:“阿达克!冷静点!这是公司的规定!白纸黑字!通报都下来了!你冲我吼有什么用?有意见找公司安全监察处去!好好养伤,别胡思乱想!”

他飞快地抓起桌上的文件,像躲避瘟疫一样塞回牛皮纸袋,逃也似的离开了病房,留下那几张冰冷的赔偿核算单,像招魂幡一样飘落在阿达克手边。

病房里死寂一片,只剩下阿达克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,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般的跳动声。冷汗浸透了病号服,粘腻冰冷。他死死盯着床头柜上那把染血的黄铜道尺,1435的刻度线在眼前扭曲、放大,变成一条冰冷的、嘲笑着他的锁链。三十一万?扣回二十八万?他拼死拼活干一年,到头来,断了一条腿,换来的是什么?是倒欠公司三万块吗?!

“呃啊——!!!”压抑到极致的痛苦和愤怒终于冲破喉咙,化作一声凄厉绝望的长嚎,在空旷的病房里久久回荡,撞在冰冷的墙壁上,又狠狠弹回,砸在他自己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。他抓起手边能摸到的药盒、水杯,狠狠砸向墙壁!

玻璃碎裂声,药片滚落声,混杂着他野兽般的呜咽,构成了这间白色囚笼里最绝望的乐章。窗外的阳光很亮,却一丝也照不进他此刻如同冰窟般的心底。世界的光,在这一刻,彻底熄灭了。

腿上石膏的禁锢感,如同一条冰冷的毒蛇,日夜缠绕着阿达克。出院回家休养,并没有带来丝毫解脱,反而像坠入了一个更粘稠、更令人窒息的泥潭。那纸冰冷的通报和倒扣二十八万的赔偿核算单,像烧红的烙铁,日夜灼烫着他的神经。陈大奎催命的吼叫,王有才虚伪的嘴脸,道尺上冰冷的1435刻度,还有母亲那个摔碎的医疗箱…无数破碎狰狞的画面在黑暗里反复冲撞、尖叫。

他变得异常沉默,像一尊会呼吸的石膏像。大部分时间只是睁着眼,空洞地望着天花板,仿佛那里有通往另一个世界的裂缝。手机屏幕偶尔亮起,多是工友老赵发来的问候,或者保险公司例行公事的询问。他很少回复,指尖划过冰凉的屏幕,只觉得疲惫深入骨髓。

这天傍晚,女友苏婷的电话来了。她的声音透过听筒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刻意放软的腔调:“达克,晚上想吃什么?我下班给你带过去?…局里今天有个临时接待,可能…可能要晚一点。”背景音里似乎有隐约的、觥筹交错的模糊声响。

“随便。”阿达克的声音干涩沙哑,像砂纸摩擦。他没什么胃口,也懒得分辨她话里那点细微的不自然。苏婷在区教育局工作,这种应酬似乎越来越频繁。他挂了电话,房间里令人窒息的寂静又涌了上来。腿部的钝痛顽固地存在着,提醒他现实的残酷。他闭上眼,试图将这些杂乱的思绪驱逐出去。

时间在止痛药的半梦半醒间缓慢爬行。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是深夜。一阵尖锐的、持续的微信视频请求的嗡鸣声,如同钢针猛地扎进他昏沉的意识。他皱着眉,摸索着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。屏幕刺眼的光让他眯起了眼睛。

发小刘猛的名字在屏幕上疯狂跳动。

刘猛?这么晚?阿达克心里掠过一丝疑惑,手指下意识地划开了接听。

“猛子?什么事…”他含糊地问,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和药效未散的混沌。

然而,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,阿达克所有残存的睡意、混沌,乃至呼吸,都瞬间被冻结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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