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5章 算盘烧出的火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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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更大了。泥浆四溅。
三辆擦得一尘不染的黑色奔驰S600,如同从另一个世界中驶来的幽灵,稳稳停在工棚区外那片刚用碎石和建筑垃圾勉强垫平的空地上。车门几乎同时打开。
为首的车上下来一个年轻人。精致的深灰色西装,剪裁得一丝不苟,哪怕外面还罩着透明的雨衣,依旧能看出料子的昂贵。他打着一把巨大的黑伞,雨水顺着他轮廓分明的下颚线滑落,白皙的脸上几乎看不到什么表情,只有一副金丝边眼镜遮挡后的眼神,锐利得像手术刀,精准地扫过这片简陋、混乱、沾满泥浆却涌动着一种让他极度不适的野蛮生机的工棚区。
马思远。宏泰集团刚空降没几天的“集团危机公关部”执行副总。传闻中毕业于常青藤,精通国际法和资本运作,是“钟”在国内体系里精心打磨过的一把手术刀。他身后跟着两个助理,一个双手抱着厚厚鼓鼓的文件袋,表情肃穆;另一个提着沉重的密码公文箱,神情警惕。
他的出现,像是把一片滚烫的战场突然塞进了无菌隔离舱,工棚外围嘈杂的劳作声瞬间低了下去。几个负责看守入口的年轻焊工下意识停了手里的活,手里的焊枪还冒着青烟,泥水混合着汗水从他们脸上淌下,看着那几身光鲜扎眼的西装,本能地绷紧了肌肉,带着浓浓的戒备和不信任。
“林小山同志是吧?”马思远的声音穿过雨幕,清晰、平稳,带着一丝公式化的礼貌,像冰水一样冷。“我是宏泰集团的马思远,受集团委托,前来办理滨江制药厂片区资产处置的后续事宜。”
他从旁边助理手中接过一份封装精美的加急公文袋,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带着一种俯视实验数据的审视感,精准地落在林小山那件沾满泥点和水渍的旧工装夹克上:
“这是市政府‘特事特办’的联合工作专案组正式发函确认的《滨江老工业区环境治理补偿安置协议》。宏泰履行‘企业社会责任’,自愿‘无偿承担’片区内所有原宏泰系员工的遗留债务及环境治理费用。”他强调着“无偿承担”和“社会责任”,字正腔圆。
他将文件袋递给旁边的助理。助理上前一步,准备递给林小山。一个工棚门口帮忙搭脚手架的年轻小子,看到那昂贵的西装和光亮的公文袋,下意识想上前帮忙——他想表现得像点“工人代表”的样子。脚下一滑,“噗嗤”一声,满脚的泥巴甩出去一溜,有几滴不偏不倚,溅在了助理锃亮的皮鞋和笔挺的西裤裤脚上。
助理的表情瞬间僵住,盯着裤脚上那块黄黑的污渍,眼神里闪过一丝无法掩饰的嫌恶和恼怒。
“干什么!”旁边的另一个助理低喝出声,手闪电般探向密码箱底部,动作快得惊人。
马思远却只是抬了抬手,示意身后的人不必动作。他甚至连嘴角都没有抽动一下,仿佛裤脚上沾的不是泥,而只是空气。他的目光依旧定格在林小山脸上,声音如故:
“文件已经送达。宏泰履行承诺的资金,分批次转入政府指定监管账户。”他的目光越过林小山,如同冷锋般扫向工棚里那些探出的、带着复杂情绪的工人面孔,“既然此地现有业主方意图自行开发运营项目,按照协议附件四补充条款以及属地工商管理补充条例,宏泰不再保留此片区任何债务关联责任。新的市场主体——林小山同志以及你们‘工源互助坊’——作为独立运营主体,将自行承担新用工关系、土地租赁、环评等一切法律和市场风险。集团祝你们…经营顺利。”
他的话,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切开了刚刚被林小山点燃的“我们”的幻觉。宏泰的钱,进了“政府监管账户”,是“无偿承担”的“社会责任”。而林小山和这个工源互助坊,从法律上,和宏泰彻底割裂了。政府监管账户的钱,什么时候到位?被哪个工作组分配?分给谁?那是“政府的事”。而这里的一切风险、债务、还有养活几千张嘴的沉重负担——全都是“新市场主体”的事!
我们—— 刚刚在工棚里凝聚起的一丝雏形的“我们”,在法律契约的冷光下,被“新市场主体”这个冰冷的称呼,瞬间砸得粉碎!
砰!
一个装着半桶脏水的塑料桶被猛地踢翻在地!水花四溅!那是一个脾气火爆的老钳工,眼睛血红地瞪着马思远:
“说啥屁话!厂子你们弄垮的!毒是你们埋的!现在撇得干干净净!拿着政府的红头文件来打发叫花子?!钱呢?!安家费呢?!现在就发?!现在就给!”
“对!现在就发!”
“别拿政府糊弄人!”
“发钱!!”巨大的愤怒瞬间炸开!工人们向前涌来!马思远身后的两名助理身体紧绷,立刻后退一步,隐隐将马思远护在身后,手已经按在了密码箱内嵌的某个位置上。
马思远纹丝未动,只是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扯了一下。那不是笑,而是一种看到实验结果偏离预期、但又在意料之中的冰冷嘲讽。他要的就是这份混乱!让这群泥腿子自己去撕咬,去怀疑政府,去冲击红线!只要林小山压不住这把火,他就有的是机会点出新的火头!
“吵什么!”
一声嘶哑的低吼,如同生锈的铁片剐过所有人的耳膜!
林小山一步跨到所有人前面!完好的右手猛地向下一压!动作不大,却带着一种撕裂绷带似的力量感,瞬间镇住了暴怒边缘的人群。他站在泥泞里,面对着马思远,背对着几千双混杂着愤怒、委屈、绝望和最后希冀的眼睛。雨水从他下颌不断滴落,砸在溅满泥点的工装夹克上。左肩深处被掏空的伤口在巨大的情绪和紧绷的动作下,发出一声常人无法听见的、骨肉撕裂般的闷响!
他看都没看马思远递过来的精美公文袋。目光如同两枚烧红的、被冷水淬炼过的铁钉,直直钉进马思远那双藏在金丝边眼镜后的眼睛深处:
“宏泰的‘社会责任’账,我们记下了。”
他声音不大,却像钉子,一字一句,砸在泥地里,砸在所有人的心上:
“工源互助坊的账,我们自己算!”他完好的右手猛地抬起,指向工棚入口那片简陋的公示栏!老何叔佝偻着背,正用粗糙的大字,一丝不苟地将第一批补偿金来源及前期投入的每一笔明细,重重写在防雨塑料布上!数字清晰,人名附后!
“钱,是政府账户该给的,我们盯着要!一分不会少!” 这话既是承诺,也是警告!是对着“政府监管账户”喊话!
“但我们的锅——”他猛地收回手指,用尽力气指向自己脚下的泥巴地,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种近乎撕裂的、破釜沉舟的血性:
“我们自己背!自己挣!用不着你们宏泰的‘好心’!”他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,扫过那些瞬间被吼得愣住、脸上还带着悲愤和泪痕的工人:“信不过政府的‘监管账户’?那就瞪大眼!我们自己的人,跟着老何叔!把这笔账一笔一笔追过来!盯着看到自己碗里!政府的锅我们不砸!但我们的活路——”
那只手狠狠拍在自己胸口,发出沉闷的声响,牵扯着左肩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声音:
“我们自己挣!”他猛地指向身后刚刚点焊的钢架、冒起烟尘的工棚:“活儿!现在就干!烧的是我们自己的炉!熬的,是我们自己的命!”
巨大的静默。雨水冲刷着一切。刚刚沸腾的怒火像是被这滚烫又沉重的血性裹挟住,硬生生被按了下去。老钳工喘着粗气,死死盯着公示栏上老何写下的名字和数字,又看看在钢架焊花飞溅中继续干活的同伴,一跺脚,抹了把脸上的泥浆和雨水,转身拎起一把扳手,闷头冲回工位!人群不再前涌,但无数双眼睛,依旧死死盯着马思远,那目光不再仅仅是愤怒,更多是一种带着血和刺的冰冷审视——那是把债刻在骨头上的眼神!
马思远脸上的公式化表情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纹。那如同解剖青蛙般冷静审视的目光在林小山身上停留了两秒,又从那些沉默得如同雕塑般、却仿佛在无声燃烧的工人身上扫过。他看懂了。这不是暴徒。这是一群被彻底点燃了底层逻辑的狼群。威胁的不是宏泰的钱袋,而是宏泰精心构织、用于操控规则的那张无形之网!这个人,这个叫林小山的残废,他用“账目透明”这个最简单直接的工具,暂时接住了自己送过去的混乱火种,还把它熔进了那口滚烫的大锅里!
他微微颔首,动作依旧无懈可击的优雅,金丝眼镜边缘闪过一道冰冷的光。
“那…就不打扰了。祝‘贵坊’财源广进。”声音平静无波,听不出丝毫波澜。他转身,没有再看林小山一眼,迈步走向那辆如同移动保险柜的奔驰S600。两名助理警惕地拉开后车门,躬身护着他坐进去。
黑色车队如同无声的暗流,消失在灰蒙蒙的雨幕尽头。留下一地泥泞和一个刚刚经历了一场无声硝烟的简陋工棚区。
雨,没有停歇。工棚里的焊接声、敲打声再度轰鸣,比刚才更加急促,更加狠厉。空气中弥漫着灼热的铁屑味、被雨水激发出的新鲜泥土味,还有一股更沉重的、如同钢铁在炉膛里闷烧的气息。
林小山站在雨中,看着车队消失的方向,完好的右手死死按在剧痛难当的左肩位置上,那里的每一根神经都像被撕扯的琴弦。肺部灼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。他赢了这次遭遇战,撕破了“我们”和“新市场主体”的伪装,暂时凝聚了人心。但代价巨大!这团被他强行熔合起来的火,靠他一个人的意志和残躯,还能压多久?宏泰的钱进了政府监管账户,拖字诀才刚刚开始!这几千张嘴的饭,要靠这个根基薄弱的互助坊硬生生挣出来!每一口都是钢牙崩碎!
还有瑞士……马思远平静眼神下的冰寒,让他知道,这把火……烧得还不够高!不够远!
就在这时,工棚深处正趴在桌子上,用粗黑的记号笔和直尺费力画着预算表的老何叔,布满油污和老茧的手指突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!记号笔在塑料布上划出一道长长的黑色歪斜的刻痕!一直放在他面前那个油腻腻的小铁盒子(当镇纸用的零件盒),“哐当”一声轻轻翻倒!几颗细小的、锈迹斑斑的螺丝钉滚了出来。其中一颗滚到了地上摊开的、沾着泥浆的文件袋(宏泰留下的那份精美协议)旁边。
没人注意到这个小铁盒的震动,更不会有人注意到——那个滚落的细螺丝钉,不偏不倚,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动,精巧地压在了文件袋封口骑缝处打印的、一个不太起眼的灰色盾形徽记水印的一个角上。
那是一个只有老何这种经手过宏泰核心账册的人才可能认得、也可能认不出具体来源的——暗记。属于“钟”的某个离岸影子机构的……联络锚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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